撰文?| 吳坤諺
編輯?| 吳先之
7月6日，網易旗下買斷制多人在線動作游戲《永劫無間》召開二周年發布會，除宣布其買斷制全球銷量已突破2000萬份，躋身史上銷量最高的200款游戲之列，更重磅的炸彈在于《永劫無間》將于7月14日轉為免費游戲。
對此重大變動，《永劫無間》官方發布視頻稱，“回想我們當初決定買斷制的銷售，更多是因為我們對預期的保守，但如今伴隨著2000萬玩家的信任，24工作室有信心讓更多玩家更好地體驗‘我身無拘’（永劫無間游戲理念）”。
換句話說，買斷制是的核心目的是給營收保底，當內購具備足夠規模時，買斷變為免費以降低新玩家門檻似乎是《永劫無間》的必然之舉。與之相似的還有許多多人在線競技類游戲的前輩們，如暴雪旗下的《守望先鋒》、藍洞旗下的《PUBG》、Valve旗下的《CSGO》均是如此。
一位業內人士稱，競技類游戲在具備相應玩家基礎的情況下從付費轉為免費已是業內共識。因為游戲的長期的熱度依托于以游戲為中心的生態圈吸引新玩家不斷流入，而付費恰是阻礙玩家流入的第一道門檻。
早在過去《永劫無間》一周年時，網易便推出了“三人成行”活動，三人共同購買《永劫無間》僅需100元，而《永劫無間》的初始發售價格為98元。公測兩年至今，打折發售的舉動更是不斷，如今打破付費墻的舉動早已可見端倪。
作為一款稱得上成功的熱游，《永劫無間》“武俠+吃雞”的生存戰斗模式，在兩年內未能見競品，這在以敏捷能力著稱的互聯網行業中少之又少。除開發難度外，似乎也昭示著此類游戲的運營難度，例如在游戲初期便大力推動的賽事始終游離于主流電競賽事之外。
但可以肯定的是，開放體驗的引流增效，能為《永劫無間》帶來更多可能性。
再不免費就要涼
在宣布免費前，《永劫無間》的日子并非一帆風順。
即使坐擁2000萬銷量，在海外游戲平臺steam時常名列在線人數排行前十，但國內的在線玩家數量卻持續下跌。這一點從其銷量重大節點可見一斑，《永劫無間》達成千萬銷量只用了一年不到，而2000萬銷量則用了一年又一個月。
此外，據小黑盒數據，《永劫無間》本月玩家在線峰值較上月下滑37.9%，而這一數據與歷史在線峰值相比下滑了55.6%。即使在春節期間活動獎勵豐厚的時候，其玩家在線峰值也相較歷史峰值下滑22.6%。作為武俠吃雞類游戲的孤品，《永劫無間》并無同類競品之虞，其熱度下降意味著實打實的玩家流失。
這意味著，《永劫無間》已然行至“熱游”的必經關口，前方的路一條是走小眾精品，另一條是尋求擴大玩家基數，做寬生態。
顯然網易選擇了后者，畢竟在2021年700萬套的銷量已為網易創收14億，即使忽略steam抽成與打折出售，2000萬套付費與內購所回籠的資金基本可以覆蓋制作與宣發成本。
游戲本質上是商品，生態構成與一般商品并無二致，即玩家、KOL與廠商三方。擺在面前的現實問題是如何在“哄好”老玩家穩留存的前提下講好增量故事。前車之鑒比比皆是，尤其是“前任”暴雪，守望先鋒的免費補償僅兩款游戲內皮膚裝飾，而星際爭霸2的免費補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解除了合作協議的束縛，網易沒有讓曾經付費購買的玩家一朝化身“怨種”，在一眾買斷付費玩家“退款”的吐槽呼聲下，《永劫無間》宣布在7月14日前購入游戲并建立角色的玩家，都將獲得角色“寧紅夜”時裝、定制頭像、寶箱以及對應購買版本的金塊（游戲商城貨幣）的回饋。
玩家其實是最實在的群體，在過去網易旗下游戲（含代理）如《爐石傳說》、《逆水寒》等游戲出現卡頓或故障等問題后，只需策劃大筆一揮給予相應補償，玩家們心里那桿秤就會傾斜，嘴里叨念著“豬廠太摳搜了”，行為上還是“當無事發生過”。此類討論在游戲社區NGA、網易大神以及貼吧中時有發生。
老玩家是不用擔心了，但KOL群體卻有相當一部分正在觀望。
一位粉絲數超10萬，目前已開辟第二戰線的《永劫無間》技術主播稱，他早在去年就在苦苦等待網易將游戲轉為免費，因為彼時玩家流失的問題已初現端倪。由于游戲內容本身過于硬核，在開服不久后，新玩家加入的隱性門檻便不斷提升，同時也導致了不少老玩家的流失。他的收入來源主要在于代練（段位），直播和視頻制作淪為代練店鋪的廣告手段，而這項收入也越來越低。
上述主播直言：“現在這款游戲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不知道的就算免費也很難入坑玩下去。我自己當初都在自定義和練刀房苦練‘抓閃’、‘繞背’、‘雙刀流’、‘浮空’之類的技巧數百小時，而游戲時基本全靠肌肉記憶和臨場反應，就算練好技術，不保持一定的練習頻率的話還會很快退化。這個其實是比付費要高得多的門檻，現在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
而另一名粉絲超40萬的主播卻持截然相反的看法，他認為《永劫無間》的上手難度并不是問題，新玩家加入可以進行玩家間的分層匹配，降低排隊時間的同時讓技術水平相近的玩家同臺競技。而且如今的游戲內容相較以往更為豐富，系統與數值也更合理，新玩家留存的情況會更樂觀。
不過，兩位主播都談及了未來《永劫無間》可能面臨的問題，其一是缺少付費門檻，外掛橫行將破壞新玩家的游戲體驗；其二是游戲本身的優化存在缺陷，“石頭剪刀布”的競技博弈對幀數、延遲等參數的要求極高，2021年《永劫無間》的爆火便促進了國內網吧自《PUBG》后第二次配置升級，優化不良而導致的硬件設備門檻同樣不可忽視。
KOL們或是興奮或是觀望，種種質疑還需網易開卷作答。前者，《永劫無間》對免費玩家參與排位設置了50級的等級門檻，但這一門檻在工作室的面前形同虛設。至于后者，還尚未有明確的解決方案。
游戲玩家們考慮問題的出發點往往是游戲本身，而網易在《永劫無間》免費后還有更頭疼的問題，那就是生態如何進一步擴張。
“上火”賽事難破圈
興許是游戲前期的制作與宣發成本亟待收回，忽略《永劫無間》上線前亮相TGA與E3游戲展，依靠海外口碑初步打響知名度的“出口轉內銷”操作，永劫無間的生態擴張其實一直都比較“著急”，尤其是賽事方面。
《永劫無間》僅在國內上線兩個月，網易便迫不及待地開啟了游戲的電競化，例如面向全民競技的“錦鯉杯”以及面向職業戰隊的“劫杯”。其賽事體系脫胎于丁磊早在2018年便親自揭曉的網易專屬賽事體系——網易電競NeXT，但未能復制網易旗下游戲如《第五人格》、《決戰！平安京》等打開第二增長曲線的成功。
過早推進電競化的直觀后果是玩家們的不良觀賽體驗，如吃雞類游戲難以避免的“跑圖”、“打野發育”等無趣鏡頭充斥觀賽過程、過多選手與隊伍在頻繁切換的視角下更顯雜亂等。即使這些問題隨著時間正逐步優化，但開局“暴擊”的觀賽體驗也讓玩家難以養成觀賽習慣。
要知道，游戲初期的玩家認知尚未成型，在絕大多數玩家還無法理解操作和技能釋放的時候推動電競化，導致玩家在觀賽時難以沉浸，更多的是支持自己喜歡的主播，這讓首屆“錦鯉杯”獲得了相對成功的同時也讓《永劫無間》賽事的進一步發展受阻。
“錦鯉杯”與“劫杯”的賽事性質愈加娛樂化，多虧參賽主播的短視頻傳播，才讓《永劫無間》的賽事慢慢走向廣大玩家。正如一位參加“錦鯉杯”的主播選手所言：“賽事官方的視頻數據還沒有我自己的好，那么賽事能夠給我們（選手）帶來的流量也十分有限。”
此后，職業聯賽的空白被2022年6月推出的NBPL快速補上，世界冠軍賽的舉辦也順理成章。其發展路徑并無大礙，只是過早啟動卻未能早熟，“雛鳥”難以起飛。
如果《永劫無間》固守付費墻內，賽事大可以圈層自嗨為自身定位，無需對標同行。一旦付費墻打破，對比如今電競賽事的老大《英雄聯盟》，《永劫無間》無論是影響力還是生態成熟程度都與之相差數個量級。以B站賽事官方賬號為例，兩者之間的粉絲數差距為千萬級。
在此背景下，《永劫無間》賽事負責人侯覺回應過早啟動賽事質疑時所言的“我們職業化的進程是快了一些，但這是基于我們的判斷，我們認為永劫具備這個潛力，那何必要拘泥于某種對標，我們反而可以在過程中更早地發現和解決問題”，難免有些蒼白。
簡單梳理《永劫無間》賽事的發展脈絡，不難發現其缺少忠實粉絲、鮮有明星選手、娛樂賽事在主播自發傳播下聲量一度高于職業賽事等一系列問題，其根本原因在于缺少時間。
未來的《永劫無間》賽事未必不能低開高走，只是7月14日后涌入的新玩家可以通過賽事顯著提高留存概率，如何通過強化賽事宣發效果，深化玩家認知是《永劫無間》無法回避的一道坎，留給網易的時間縱深有限。
社區與社交錯配
《永劫無間》生態構建的另一端是社區與社交。
作為一款多人組隊競技類型的游戲，隊內實時語音與千變萬化的戰局為玩家社交提供了豐厚土壤，以此為基礎發展而成的陪玩價值鏈也在創造價值的同時反哺游戲本身。只是由于網易一貫的“顏值向”宣發，至少在國內，《永劫無間》的社交與社區之間存在一定的錯配。
在《永劫無間》的宣發要地抖音上，#永劫無間免費#的話題熱榜中排名前列的第一條視頻是官方，第二條是游戲博主，而第三第四條均是顏值向的《永劫無間》的角色COS。盡管這不失為宣發策略，但顏值向的內容顯著擠壓了游戲的其他UGC內容。
以《永劫無間》核心功能之一的“捏臉”為例，較高的形象設計自由度讓玩家們耗費心力創作出“兒子”和“女兒”，投入的情感價值與時間也反映在以時裝為主的道具收費顏值經濟上。但這也使社區內的UGC內容相對單一，在游戲早期，捏臉數據的分享與求助時常占據貼吧、網易大神等社區版面。然而捏臉只需簡單的數據導入即可復制同款，相關內容對社區的真實活躍并無幫助。
在網易自家的社區網易大神中，COS類型的視頻在轉贊評三個維度均碾壓其余內容，其中有不少COS博主將流量導向外部的陪玩平臺。生存空間遭受擠壓的技術類博主一般不會將網易大神作為主陣地，而是在選擇在其他平臺發光發熱。
以抖音平臺的大小主播為例，主播們通過游戲直播切片快速積累粉絲并直播、銷售教學課程或帶貨變現，在抖音生態中建立的粉絲群數量從幾個到十幾個不等，這些原本應屬于網易自家的流量被分流到了外部，而自家社區卻遲遲看不到增量。
一位玩家坦言道：“網易自己的社區在我需要的戰績、數值查詢等功能上基本跟小黑盒重合，小黑盒還是個整合平臺。不找陪玩的話，網易大神基本只能用作掃碼登錄。”
整體來看，《永劫無間》這一技術門檻較高的游戲中，存在諸多衍生價值，可惜網易卻分不到多少湯喝。
網易在社區運營上的動作其實并不少，例如聯合林俊杰推出主題曲《無拘》、拍攝開發組日常、舉辦線下活動等，只是一系列動作在效果上更多的是宣發，難以點燃UGC的創作熱情。內容單一的情況下，用戶依然在持續流失。
或許，網易應該抓住這次免費所帶來的玩家，像騰訊一樣推出游戲專屬社區并給予流量、創作獎勵以及社區獎勵等扶持，打造社區生態的閉環。
結語
從買斷到付費，《永劫無間》的商業邏輯其實沒有發生根本變化，由于天生的高競技性阻斷了數值收費的可能，能長期帶來穩定營收的還是外觀道具。
尤其是已被行業前輩《Apex英雄》所驗證的“通行證”收費，通過道具獎勵、挑戰任務兩個維度來誘惑玩家花錢廢肝，于吃雞類型游戲而言，更是讓玩家多了吃雞以外的游戲目的，盈利的同時還能保證玩家的活躍。
相比以往，買斷的收入來源消失，《永劫無間》更為依賴道具收入，收入的單一化也要求網易探索新的商業模式。《永劫無間》過往與傳統文化、知名游戲IP和文創項目的聯名以及以“我身無拘”為主題的傳播，無論海內外，其落腳點大多在游戲內外觀，實則存在周邊變現的可能。
隨著新玩家的涌入，生態中的賽事與社區兩大板塊都有可能發掘新故事，不過這得看網易能否接著住這個盤。新玩家免費體驗，老玩家收獲回饋，網易打開增量，三贏的局面下，開放免費體驗顯然是一條更廣闊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