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者網》蔡俊

商業分家，各有精彩。兩年前，騰訊和美團“分家”一度登上熱搜。兩家互聯網大廠相互成就，但各有所成后又各擇其路。

在醫藥界，也有一個分家故事。他們是胰島素大廠通化東寶（600867.sh，下稱“公司”）、甘李藥業。兩家企業創始人曾合力沖破進口壟斷，又在資本化前選擇“分家”。或因命運使然，后又走到聚光燈下。

如今，大廠的主角讓位新人，胰島素企業也在加速進入“新敘事”階段。凡是過往，皆為序章。

“甘李”合力往事

1995年，47歲的甘忠如回到故土。一年前，他剛在美國成立了一家小公司，并與通化東寶合作。此番回國，是收到了李一奎拋出的“橄欖枝”，決定將事業重心放回國內。

甘忠如與李一奎的淵源，最早可追溯到北大生物系同窗。上世紀80年代，李一奎回到吉林通化老家，創業通化東寶。不到10年，公司成功敲響上市鐘聲。

此時的甘忠如，仍在大洋彼岸。1987年，他到美國任職默克制藥，主攻胰島素。人生何處不相逢，此時李一奎也看準了該產品。當時胰島素被跨國企業壟斷，價格高昂。于是，昔日的北大同窗走到一起，決定研發國產同類產品。

1995年，甘忠如的胰島素團隊正式組建。甘忠如出技術，李一奎出資金。甘忠如回國時，還有兩個集裝箱，里面是李一奎花幾十萬美金從國外采購的儀器。3年后，第一支國產重組人胰島素誕生。

幾乎同期，甘李藥業也正式成立，“甘”和“李”指代甘忠如和李一奎。如同騰訊孵化美團，通化東寶和甘李藥業，早期也有孵化和相互成就的意味。

“甘”“李”合力，打破了跨國企業的壟斷，但技術迭代的局面又到來。禮來在重組人胰島素的基礎上，率先推出重組胰島素類似物。業內按技術分類，把動物源胰島素、重組人胰島素、重組胰島素類似物，稱為一代、二代、三代。

剛縮小的差距又被拉開，國產的追趕并不順風順水。直到2005年，甘李藥業上市了首支三代胰島素。同年，通化東寶出資控股甘李藥業。雙方約定，公司和甘李藥業各負責二代、三代產品。

追上了先進技術，中國也與丹麥、美國并肩成為胰島素強國。高光之后，通化東寶和甘李藥業的下一程怎么走？

“甘李”分家和新意外

擴大生產和市場推廣，向來是國產胰島素的痛點。

自上市三代胰島素后，甘忠如一直在想如何解決痛點。由于藥理機制特殊，該類產品的制備工藝較難，因此生產規模受制。同時，進口產品牢牢掌握一線城市的銷售渠道，即便如通化東寶，突圍方向也是下沉市場。

思前想后，甘忠如決定尋找投資人，計劃夯實資金解決痛點。從那時起，甘李分家的結局或注定上演。

2008年的北京王府井飯局上，甘忠如接觸了啟明創投，后者在次年增資入股甘李藥業。2011年春節，甘忠如、李一奎、啟明創投在海南共商甘李藥業的前景。最終，通化東寶陸續轉讓所持的甘李藥業股權，雙方還約定，公司在一定周期內不能銷售三代胰島素。

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在胰島素領域的“厚雪長坡”，兩家企業以各自方式“滾大雪球”，但又涇渭分明。

2020年以來，通化東寶在二代產品的市占率約40%，甘李藥業在三代的市占率約24%，各自坐穩國產龍頭。不過，跨國企業仍有絕對優勢，諾和諾德、禮來、賽諾菲等三家合計在國內的市占率近70%。

同時，越來越多的國產胰島素加入競爭中，聯邦制藥的崛起尤為惹眼。2017年和2021年，聯邦制藥獲批上市甘精、門冬等三代胰島素品種。通化東寶方面，自2020年“解禁”后，也開始銷售三代產品。

期間，甘李藥業成功上市。正當國產三代、國產與進口的競爭如火如荼，酣戰之際，一場意外降臨。

2021年，胰島素確定納入專項集采。集采的降價“大刀”，向來令各家企業聞之色變。次年，甘李藥業、通化東寶、聯邦制藥等均降價中標，集采效應逐漸顯現。

2022年，甘李藥業的凈利潤由盈轉虧，通化東寶的營收和凈利潤等增速下滑。出清歷經一年，各家企業才熬過陣痛期。

2023年，甘李藥業營收同比增長52.31%，達到26.08億元，扣非凈利潤實現2.97億元。同期，通化東寶的營收、扣非歸母凈利潤分別為30.75億元、11.68億元，各自同比增長10.69%、38.88%。

到這兒，國產胰島素的故事翻開新篇章。

年輕人登上舞臺

新的篇章，新的人物登上c位。

3月，通化東寶公告，李一奎之子李佳鴻出任董事長。實際上，2019年起公司就推動職業經理人的管理團隊。資料顯示，李佳鴻出生于1988 年，畢業于德國費森尤斯大學，2012年于德國福特產業進出口有限公司工作，之后加入東寶實業集團。李一奎還有一子李佳蔚，也任職該集團。

對此，通化東寶向《投資者網》表示，“董事長未來將聚焦于公司戰略發展方向，總經理將帶領職業經理人團隊負責公司日常經營管理。未來，公司將繼續秉承著‘堅持自主創新，創造世界品牌’的發展理念，深耕內分泌代謝治療領域，不斷拓展治療領域與產品適應癥，滿足廣大未被覆蓋的臨床需求。”

國產胰島素的輝煌是“甘李”老一輩創造，但未來是年輕人的。2020年，甘李藥業推動年輕化戰略，甘忠如保留董事長職務但辭任總經理，接任者為1977年出生的都凱。

年輕人就位，首要的挑戰就是集采續標。

4月，全國藥品集采（胰島素專項接續）舉行招投標。共有13家企業參與續標，且全部中標。國產三大廠商，均有6個產品擬中標。

通化東寶在公告里披露，中標的產品涵蓋二代和三代胰島素，各自有3款。其中，三代的甘精、預混型門冬等品種中標單價分別為63.33元、23.98元，均以A1類（各采購組內排名第一）中標。該兩個品種也是首次納入集采范圍，以A1類中選，意味著將大幅加快在全國范圍內的準入與放量速度。

甘李藥業方面，6款中標的三代胰島素價格，較首次集采均有小幅漲價。以甘精品種為例，中標單價65.3元，漲價16.59元。聯邦制藥的同類品種中標單價為65.31元/支，位列A組第5名。

更關鍵的是，胰島素的天平變了，變得更偏向國產。集采效應下，外資廠商改變方向，國產大廠吃到紅利。

2023年，通化東寶的三代胰島素銷量同比增長超60%，其中甘精胰島素的市占率從5.9%提升至約10%。反觀外資續標，禮來、賽諾菲、諾和諾德等不是放棄中選，就是貼線（C組）中標。

年輕人的空間，仍大為廣闊。三代胰島素的國產較量、“卷”出海、glp-1新藥等，皆大有作為。

2023年，甘李藥業三代產品收入23.6億元。同期，通化東寶全系列胰島素收入25.58 億元，其中三代的占比近30%，約7.7億元；聯邦制藥的三代產品銷售額6.11億元。

出海方面，2023年甘李藥業的國際銷售額1.86億元。通化東寶的二代胰島素計劃赴歐洲上市，還與健友股份達成合作進軍美國，公司也向《投資者網》表示，“已投入使用和在建工程中的年胰島素注射制劑設計產能超3億支，能完全滿足未來多年內國內外市場胰島素制劑的銷售”。

同時，各種“肽”類的glp-1等降糖藥也是新風口。該藥與胰島素不是相互替代的關系，但爆發出更大能量，誕生出司美格魯肽爆款。

2023年底，通化東寶的利拉魯肽注射液獲批上市。公司向《投資者網》表示，“2024年將加大投入，以支持利拉魯肽的快速放量。公司將憑借著多年來在內分泌代謝領域積累的品牌及專業營銷優勢，加快利拉魯肽在全國的掛網及入院工作，快速提升利拉魯肽等新產品在各級醫療機構的滲透率”。

胰島素大廠的傳奇，遠未完結。（思維財經出品）■